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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吧!橄欖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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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深刻的愛鑿在哪裡,哪裡就烙下你最深刻的牽掛......淡淡的泥土芬芳、酸酸的橄欖果實,揉合而成青澀的成長滋味源於童年最深刻的記憶,出自對故鄉最深情的愛戀一個有笑有淚的成長故事,獻給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孩子……
那一年,五喜十一歲,六悅十歲,七寧七歲波吉四歲,橄欖樹八十歲……
那一年,上學的路充滿重重障礙水牛像惡霸一樣堵在路中間颱風沖毀辛苦建立家園……
那一年,吃橄欖是孩子最愛的比賽香茅工寮是大家玩樂的天堂地底下埋著最珍貴的寶藏日子充滿酸酸甜甜的滋味……
那一年,一棵無所不知的老橄欖樹有個故事要向你娓娓道來……
本書透過一棵老橄欖樹的口吻,講述小女孩六悅的成長故事、一個家族的經歷,以及一個村落的興衰。一個個生活中的小小片段,在作者張友漁的筆下變得雋永有味、生動有趣,所有的童年回憶都變得明亮清晰,彷彿穿越時光隧道,重溫那段青澀的成長歲月。除了孩提的趣事之外,這本小說也帶著濃厚的土地氣味,作者以富有感情的筆觸,細膩描寫自然界的更迭輪替——橄欖結果、胡蜂築巢、蜘蛛結網、松鼠儲糧;也述說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如何以同樣強韌的生命力,度過春夏秋冬,經歷歡笑和淚水,譜出一首又一首動人的生命之歌。

你最深刻的愛鑿在哪裡,哪裡就烙下你最深刻的牽掛......淡淡的泥土芬芳、酸酸的橄欖果實,揉合而成青澀的成長滋味源於童年最深刻的記憶,出自對故鄉最深情的愛戀一個有笑有淚的成長故事,獻給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孩子……
那一年,五喜十一歲,六悅十歲,七寧七歲波吉四歲,橄欖樹八十歲……
那一年,上學的路充滿重重障礙水牛像惡霸一樣堵在路中間颱風沖毀辛苦建立家園……
那一年,吃橄欖是孩子最愛的比賽香茅工寮是大家玩樂的天堂地底下埋著最珍貴的寶藏日子充滿酸酸甜甜的滋味……
那一年,一棵無所不知的老橄欖樹有個故事要向你娓娓道來……
本書透過一棵老橄欖樹的口吻,講述小女孩六悅的成長故事、一個家族的經歷,以及一個村落的興衰。一個個生活中的小小片段,在作者張友漁的筆下變得雋永有味、生動有趣,所有的童年回憶都變得明亮清晰,彷彿穿越時光隧道,重溫那段青澀的成長歲月。除了孩提的趣事之外,這本小說也帶著濃厚的土地氣味,作者以富有感情的筆觸,細膩描寫自然界的更迭輪替——橄欖結果、胡蜂築巢、蜘蛛結網、松鼠儲糧;也述說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如何以同樣強韌的生命力,度過春夏秋冬,經歷歡笑和淚水,譜出一首又一首動人的生命之歌。 張友漁創作,對她而言,是一張很舒適的符合人體工學的椅子。生活裡沒有太多重要的東西,凡看見聽見觸摸到的,都是故事。於是她聽風說故事、看樹說故事,看路邊堅持優雅姿態的小貓說故事。她也看人說故事,所以她寫農夫和漁夫的故事。每一次她看見自己,覺得自己其實也只是一個故事。
出版作品:【小頭目優瑪】系列之《迷霧幻想湖》、《小女巫鬧翻天》、《那是誰的尾巴?》、《失蹤的檜木精靈》、《野人傳奇》,【樂讀456】系列之《我的爸爸是流氓》、《彩色鼠大冒險》、《神氣牛仔》、《虎哥重回森林》、《祕密小兔》、《龍弟下凡》,以及《西貢小子》、《喂,穿裙子的》、《阿國在蘇花公路上騎單車》、《砲來了,金門快跑!》等童書三十餘冊。
重要經歷:1992年:台灣省教育廳兒童文學創作獎童話類佳作《國王》1993年:台灣省教育廳兒童文學創作獎童話類首獎《賴瑞、莫德與黑皮》1994年:台灣省教育廳兒童文學創作獎少年小說類佳作《爺爺的番刀》1995年:台灣省教育廳兒童文學創作獎少年小說類首獎《沖天炮大使》、第三屆九歌現代兒童文學獎第一名《老番王與小頭目》、第三屆九歌現代兒童文學獎第一名《老番王與小頭目》1998年:第十七屆高雄市文藝獎兒童文學類最優創作獎《尋找阿莉萊》、中國時報年度最佳童書《我的爸爸是流氓》、《我的爸爸是流氓》入選文建會主辦1945─1998年間「臺灣兒童文學一百選」小說組最近代的一本書1999年:第十八屆高雄市文藝獎兒童戲劇類佳作獎《秘密小兔》、高雄縣立文化中心優良兒童舞臺劇劇本甄選優選獎《哇!龍耶!》2000年:電視金鐘獎最佳編劇獎《誰在橋上寫字》、行政院新聞局優良劇本獎《誰在橋上寫字》2002年:文建會台灣文學獎短篇小說優選獎《阿嬤出家》2003年:高雄市打狗文學獎短篇小說第二名《孝女阿琴》、行政院新聞局優良電影劇本甄選最佳劇本獎《阿國在蘇花公路上騎單車》、文建會好書大家讀年度最佳好書獎《阿國在蘇花公路上騎單車》2004年:行政院新聞局優良電影劇本甄選優等獎《小頭目優瑪》、中國大陸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發行【十二生肖系列】其中十本的簡體字版套書;《秘密小兔》、《帶路雞狂想曲》改寫成舞台劇,由輔英大學幼保科搬上舞台巡迴畢業公演、《喂,穿裙子的》由中國大陸當代世界出版社發行簡體字版2005年,Daekyo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簽下《我的爸爸是流氓》韓國版權,出版韓文版2006年,《阿國在蘇花公路上騎單車》改編成「單車上路」電影劇本,發行上映 傳承關於台灣的歷史記憶,喚起大小讀者對土地的情感文/前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所長 張子樟
作品是創作者想像力與創造力結合後的結晶。作品極可能是創作者全憑想像、無中生有的結果,可能是創作者博覽經典後的互文呈現,也可能是創作者實際生活的告白,具有濃烈的自傳味道。創作者把自己的生活寫進書作品裡是無可避免的事。張友漁的新作《再見吧!橄欖樹》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張友漁雖然描繪的是她自己的家族變遷,但展現的卻是台灣六七十年代的整個社會實況。她著墨的主軸是絕大多數的庶民生活,而非少數達官貴人的豪奢大院生涯。在台灣經濟剛起步的時刻,以農作所得養活七個小孩的故事並不少見,也不陌生。這些善良鄉民如何解決他們的食衣住行難題,在她的生花妙筆下,也許曾經走過這段艱辛日子的長輩會感同身受,但要小讀者能有同理心,完全認同文中的種種遭遇,並不容易。然而我們可換個角度來詮釋,由於每個人的短暫生命無法去過他人的生活,因此只能借用作家的形塑與雕琢,去想像他人是如何過日子的,做為自己生活的參考,這是文學作品的基本功能之一。在這樣的情境下,我們看到作者如何細說世間凡人的喜怒哀樂,我們又如何與書中的主配角共歡樂、同哀傷。
作者藉由她不凡的記憶力追溯往事,鋪陳一段記錄台灣鄉野在經濟成長的變遷。書中的角色大部分都是與你我一般的小人物。沒有大奸大惡,我們只看到頑固、喜歡佔人便宜的阿旺伯、愛摸過路女孩屁股的猴尖仔、貪佔自家人利益的圳溝等。但作者更在意的是宣揚人世間的真善美;純樸的鄉人如何群策群力對抗大地的反撲;如何在熟人或陌生人面臨困境時適時伸出援手。多元與阿梅無怨無悔養育七個孩子的過程是許多當年知足認命台灣人的最好寫照,也讓大小讀者在細讀之後,在懷念純真年代美好一切的時候,同時反思當代傳統美德敗落的原因。
這樣一本記錄台灣過去歷史片段的好書,會給讀者帶來何種程度的撞擊,當然是因人而異,但我們敢確定的是,透過作者的散文化的書寫,大小讀者更能認同這塊哺育眾生的美麗大地,思考如何去回饋。 從一棵橄欖樹說起
有一棵橄欖樹,長在東部小鎮的山腰上,他是我濃濃的鄉愁。我後來才發現,我愛上那棵樹已經很久很久了。
天地之間,我們總是戀著什麼,戀著一個人、一處風景、一條小溪、或者戀著像我這樣一棵橄欖樹。六悅撿拾了幾片紅色的落葉,小心翼翼的彷彿收藏著情人的信箋般的夾在書裡。「枯葉有一種淡淡的香氣,那是老樹的氣味,偶而翻閱書本,嗅聞到老樹的味道,是一種既意外又愉悅的驚喜。」六悅說。六悅要告辭了,溫熱的小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樹幹,再度給了我一個溫柔的擁抱,她輕輕的吻了我一下,調皮的說:「我親愛的橄欖樹,我這麼愛你,這麼想念你,你一定是我前世的情人。」呵呵,前世的情人?多浪漫美麗的想像。
我必須寫這本書,分享我愛上一棵樹,有多麼的幸福。
有一條溪,在颱風季節就會變身成為大水怪,他猙獰的臉孔,讓我這幾十年來害怕下雨,討厭雨天。
六悅牽著七寧的手,踩進溪水裡,她們一步一步的走,愈接近溪流中央,溪水就愈湍急,六悅將七寧的手握得更緊了。六悅開始感到害怕,凶猛的滾滾黃泥溪水衝撞她的腳,好幾次她感覺到自己的腳浮了起來,恐懼塞滿了她的胸腔,現在想要退回岸邊已經不可能,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我們已經走了一半了,就快到了。」六悅安撫七寧說。話才說完,當她們抬起腳準備再往前跨一步的時候,七寧的身體浮了起來,六悅感覺她左手拉扯的力量變大,她看見七寧的身體飄了起來,六悅兩隻手緊緊握著七寧的手,和溪流拔河。不要啊!不可以,七寧不要放手,不要放手,抓緊啊!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好像一個一年級的女生和十個六年級的大男生在比賽拔河。七寧的手慢慢的像泥鰍一樣滑出六悅的手。溪流贏了,淅哩嘩啦的訕笑著將七寧帶走了!我必須寫這本書,將我自己以及在溪水中載浮載沉的妹妹拯救出來!
有一條窄窄的山溝,是我許多夢境的背景,我在那裡走著、跑著,甚至開著車子在彎曲的山溝行駛,結局千篇一律,我迷路了,山溝永無止盡的延展著,我慌張的尋找出口……
山溝原來只是一條因為經年踩踏而稍稍凹陷的山徑,就算是全台灣島的人都到這條山徑走一回,山徑也不會被踩成溝的。它是怎麼變成一條溝的呢?每逢大雨,落下的雨水一路帶著泥沙流向低窪的山徑,順勢又帶走一些泥沙。居民為了修路,將路整平,再挖走一些石塊、剷掉一些泥土,經年累月下來,山徑就漸漸變成山溝了。我曾經以為,以山溝下陷的速度,很快的,這十一戶人家有一天會走進地心。
我必須寫這本書,將自己從山溝中解放出來,為夢境尋找出路。
中學的時候,有一年秋天的某個週末,放學回家順便在山腳下雜貨店的信箱裡取出我們家的信。信箱裡躺著唯一的一封信是寄給我的,是新生報寄來的教師節徵文比賽獲選第二名的通知。我手裡拿著信拔腿狂奔,從山腳下跑過長長的山溝回到家,大聲的宣布這個消息。當時母親在餵豬,父親背對著我站在豬舍屋頂的橄欖樹下修屋頂,他站起來用燦爛的微笑看著我,分享了這份喜悅。又是另一個夏日的周末,放學回家走在山溝上,就在距離住家只有三百公尺遠的地方,一條眼鏡蛇盤捲在小徑中央,脖頸直挺挺豎著,發出嘶嘶聲警告我,我嚇了好大一跳,立即轉身衝下山溝,走上大馬路,繞過墳墓,走上產業道路,繞了好大一圈才回到家。那條山溝啊!我就這麼跑上去衝下來的奔跑了千百趟。山溝的這頭連著山腳下的那一頭,兩個端點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山林給我的滋養,對我的影響,是我到現在才明白的。我不只一次認為,自己前輩子也許是一隻蜘蛛、松鼠、穿山甲、猴子或是其他仰賴森林生活的什麼動物,因為我常常對人類世界裡的一切感到驚奇,覺得人類真是聰明絕頂的動物,會發明飛機,載運人到很遠的連鳥兒都飛不到的地方;可以發明電燈驅走黑暗;可以將食物料理得很美味;甚至發明眼鏡,讓近視眼、老花眼的人還可以看清楚世界;每天早上醒來,坐在書房寫稿,寫著寫著,就又會覺得人類的世界真是太神奇了,我居然可以透過文字將我想法寫出來,讓很多人閱讀,這很神奇不是嗎?  如果我不是一隻猴子,我怎麼會認為這神奇的一切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呢?如果我不是一隻松鼠,又怎麼會愛上橄欖樹呢?也許這些不斷出現的奇怪的念頭和想法,和我小時候住在山上有很大的關係。從小在花蓮山上長大,和花草樹木昆蟲動物為伴,接觸的人很有限,見到陌生人來就會去躲起來,天黑了就想回家,因此,養成膽小怯弱的性格;習慣獨處,也樂於獨處。長大後,不善與人交往,也不容易和人維持密切且深入的關係。一直到開始寫作,這些看似孤僻、古怪的情況才得到些許的改善。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寫這本書了。擔心文筆不夠熟練,寫壞了這個故事。十幾年來幾度提筆,又幾度放下。現在這個時候完成,真是剛剛好呢!
書裡的父親多元,是最接近我父親形象的一個角色。父親過世很多年了,我希望有一本書讓父親永遠活著。這本書是我的自傳體小說嗎?這的確是最接近我童年經驗的一個故事。但是,這的的確確也是一部揉合了部分真實與部分虛構的故事。因此,我們還是得稱這本書為「小說」。請不要問我哪一些情節是真的?哪一些是虛構的?真實的人生中,能看見幾近虛幻的不可置信的超出人類能夠想像的行為;虛構的作品裡也能讀出真實的人性,所以,我們是否真的能夠測量出小說與真實之間的距離,是近在咫尺,還是無法丈量的異度空間?為了讓你能順利閱讀早年的農村生活,我刻意穿插了老樹與自然的對話,讓老樹將人類的世界以及大自然做一個對照,人類以為自己很聰明嗎?絕不,昆蟲和動物雖然不會發明火車和眼鏡,但是,牠們的文明與智慧,是人類窮畢生之精力也研究不完的。親愛的讀者,就請你翻開書本,進入水源村的山坡,聽聽火雞聒噪的叫聲、嗅聞蒸餾過的香茅的氣味,以及欣賞橄欖樹葉落下之前那美麗的紅葉片吧! 地圖 「水源村」出版緣起 打造台灣出品好小說自序 從一棵橄欖樹說起
橄欖樹大旅店第一章 橄欖樹大旅店第二章 上學途中第三章  山坡上的恩恩怨怨第四章  阿梅的命運第五章  戀愛的滋味第六章  史豔文大俠第七章 山上的小書房
哭泣的柳丁第八章 哭泣的柳丁第九章  冬天的聲音 第十章  阿金的麻煩大了第十一章  橄欖樹生病了第十二章  誰毒死了骷髏?
土石流魔鬼來了第十三章  土石流魔鬼來了第十四章  無情的風雨第十五章  大地復原中第十六章  空寂的山坡第十七章  橄欖樹洞裡的龍眼樹第十八章  白費力氣的寒假第十九章  今天誰最倒楣?第二十章  山溝裡的搶案
波吉的祕密第二十一章  波吉的秘密 第二十二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二十三章  波吉病了第二十四章  波吉,一路好走第二十五章  一棵樹的遺囑第二十六章  種下的麻煩長高了第二十七章  有人想要買一棵橄欖樹嗎?
再見吧!橄欖樹第二十八章  再見吧!橄欖樹第二十九章  請帶我一起走第三十章  什麼都有也什麼都沒有的小鎮第三十一章  師姐和粉圓第三十二章  多年後的一場葬禮第三十三章  追尋後記  前世的情人 無情的風雨
多元一家抵達坡頂的時候,已經有人搭起一張藍色的塑膠布,村民們或坐或站的縮著身子,一臉疲憊和不安,茫然的眼神穿透黑夜望著家的方向。多元一家因為到的晚,只能站在帳棚外圍,六悅和七寧也許因為緊張害怕,也許因為寒冷,她們不停的顫抖,雨水不時噴濺進來,打在她們的臉上。雨點打著塑膠雨布劈哩啪啦響、孩子的哭鬧聲、大人的喝斥聲、風聲、細碎的交談聲,這個夜晚一點也不寧靜。睏倦的孩子們只能坐在自己帶來的板凳上,搖晃著身子打起瞌睡,來不及帶板凳的就倚在大人身上小睡;大人們面無表情,內心無時無刻不在擔憂,果園裡的柳丁花才剛剛盛開,玉米才長得膝蓋般高,這場風雨此刻正在他們田地上大肆搗蛋,他們暗自祈禱,不要全部帶走,留下一點點也好。夜裡,轟隆轟隆的聲音不停的響著,山坡上的人們心頭又驚又慌,暴風雨化身成討債的流氓、壞脾氣的惡魔,在他們的家園和土地上又踹又踢又挖又砸……他們毫無招架之力,一點辦法都沒有。三秋看到兩個妹妹全身顫抖,不捨的走到六悅和七寧中間,將她們環抱起來:「不要害怕,颱風很快就走了。」一根撐起雨棚的竹子突然倒了下來,積累在雨棚上的雨水一下子潑濕了在底下躲雨的村民,一陣驚呼尖叫,大家在濕濕黏黏的地上不停的移動,閃躲著從雨棚上傾瀉下來以及天空潑灑下來的雨水。多元和其他人見狀立即趨前幫忙,重新將雨棚架好。吵吵嚷嚷的山坡,現在更顯得兵荒馬亂了;風雨持續的捉弄這群狼狽的居民,雨斜斜的直接打在站在雨棚下最外圍的人身上,風也一陣一陣的咆哮著,雨棚底下濕濕答答,擁擁擠擠沒有一處乾燥的地方可以坐下來讓疲倦的身體休息一下;村民們全身從頭到腳也找不到一處是乾燥的,濕冷的感覺讓每個人心裡都煩躁不安,他們朝著自己家園的方向瞧著,雖然一片漆黑,他們還是能夠辨別自家的屋頂、果園。彷彿不這麼看著,房子就會被風雨給捲走似的。他們偶爾也望向不遠處尚亮著明亮燈光的小鎮,不禁羨慕起那些住在水泥磚牆裡的人,他們此刻正躺在乾爽舒適又柔軟的床上睡覺吧!能將身體躺平是多大的幸福啊!這夜,怎麼這麼漫長!七寧站在雨棚邊緣,她還在發抖,不停的發抖,雨斜斜的潑打在她的身上,她全身幾乎濕透了。她好睏喲!眼皮一直往下掉,有幾秒鐘的時間她好像睡著了,身體因為放鬆而往前傾,她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看著雨點在微弱的手電筒光束裡交錯亂飛,她很想哭,好想大哭,但是又找不到哭的理由,大家都很可憐啊!雨棚裡頭已經沒有位置了,她和六悅一直站在雨棚邊緣。七寧看到鎮上還有一些燈火,那棟鎮上最高的樓房還亮著溫暖的燈光,七寧好羨慕啊!她希望自己長大以後也能買一棟那樣的房子。一陣強風夾雜著爆炸的威力朝山坡上呼嘯而去,雨棚再度掀了起來,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尖叫聲、孩子的哭鬧聲和大人們的吆喝在風的呼嘯聲中此起彼落。遠方小鎮的光瞬間熄滅了,小鎮被黑夜吞噬。「鎮上的電終於也停了。」有人說著。風雨繼續折磨著大地。惡魔的怒氣總有發洩殆盡的時候,風勢漸漸弱了,雨忽大忽小的繼續下著,時間慢得連秒數都讓人數得發懶,每一秒鐘都像三歲小孩提著裝滿水的水桶,顫顫微微的從這一秒走到下一秒那樣沉重又緩慢。天終於濛濛亮了。在山坡上躲過一夜風雨的水源村村民,急匆匆的就著只夠用來辨識物體形狀的昏暗曙光,一個個疲倦又狼狽的睜著布滿血絲的紅眼睛,頂著已然減緩的風雨急匆匆的下山,返家察看災情。下山的路上他們已經感受到昨夜肆虐了一整晚的風雨有多麼強勁,小徑上橫七豎八的歪倒著殘枝敗葉,一棵芭樂樹連根拔起橫倒在小徑上。多元一家回到家,看見木屋結結實實的矗立在原地,沒有絲毫損傷,他鬆了一口氣,但是當他們走到果園時,眼前的景況讓他們全都看傻了眼!剛剛吐出來的氣又倒抽回去。一大片的土石一路滾過毛家的果園,從土地公廟兩旁岔開淹沒了阿勇家和姜千的鐵工廠,衝進多元家的柳丁園。多元家的果園地勢低,從山上滾下來的土石把原本高高低低的果園,鋪成一片平坦,幾十棵柳丁樹被撞倒,根部高高的翹起;僥倖沒倒下的柳丁樹的枝幹也大都折斷了;一件源城國小的卡其制服上衣,破破爛爛可憐兮兮的掛在柳丁樹的斷枝上,胸口依稀可見一個「勇」字。「這是阿勇的衣服,他上學沒衣服穿了。」五喜說。「他們全家都沒衣服穿了。」六悅說。阿勇家被土石掩埋,只剩下屋頂;阿嬌家的房子整個被水沖走,客廳裡掛著的「金玉滿堂」匾額歪歪斜斜的倒在坍塌的大門旁,上頭還壓了塊石頭,一隻火雞孤伶伶濕答答茫然的站在空地上不知所措;胖子玉家整個屋頂被掀起,屋裡的東西幾乎全都泡湯;阿旺才買了一個星期的水塔被風吹落,摔下去的時候,砸壞了車庫,那輛幾乎全新的機車被壓成廢鐵……多元站在橄欖樹下,看著面目全非的果園,絕望的閉上眼睛,他的心都涼了,這一片狼籍,該怎麼收拾!
六悅站在庭院,豎起耳朵,從遠處傳來溪水奔流的聲音既清脆又響亮,六悅心裡的焦慮立即像破裂的水管滲出來的水,胸腔裡所有的器官都浸泡在不安裡。六悅走到庭院,將手掌彎成聽筒的模樣放在耳朵邊再聽一次,這下聽得更清楚了,三百公尺遠的那條溪已經從小貓咪變成凶猛的老虎,轟隆轟隆的怒吼著。六悅皺起眉頭。如果村子裡這條溪暴漲了,那麼學校旁邊的無尾溪肯定變成像長江那麼大的河流了。「今天應該不用上學吧!學校的玻璃可能全部被風吹破了吧!」六悅抱著一絲希望問三秋。「颱風都停了,當然要上學。」三秋穿戴整齊,腳上穿著雨鞋上學去了。六年級的五喜吃完早餐,穿上雨衣,一溜煙不見了人影。六悅幫七寧穿妥雨衣,牽著七寧的手走出庭院,她們走進果園,多元和阿梅正在處理倒下的柳丁樹,他們將樹葉砍掉,剩下的枝幹整齊的鋸成手臂般長,那是柳丁樹最後的貢獻,變成柴火,用來煮飯燒熱水。「爸爸,今天可不可以帶我們上學?」六悅怯怯的問。    「颱風已經走了,你們自己去,今天很多事要做。」多元看也沒看孩子一眼,他心裡正痛著,果園裡的柳丁樹全部報銷,賴以維生的土地也報銷了!這些滾進園子裡的土石,撼搖了多元這幾十年來對土地的信任。以前,颱風來了無數次,樹枝折了,樹倒了,沒多久斷枝旁邊的新枝長出來,重新種下的果樹也長得健健康康,充滿生機,他相信土地和果樹復原的力量,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候。但是,此刻,多元幾乎絕望了!六悅走到阿梅身旁問:「媽媽,可以帶我們去上學嗎?」阿梅臉色凝重,繼續她手邊的工作,她正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枝幹,似乎沒有聽到孩子請求的聲音。六悅失望的牽著七寧的手,心事重重的上學去了。山坡上的風景全變了個樣,姜千的香茅工寮被土石沖走剩下一半,鐵工廠被掩埋得連屋頂也消失了。阿勇家只剩下屋頂,阿勇的媽媽像一尊穿著雨衣的雕像,站在只剩下屋頂的家園前低聲啜泣。「阿發伯母,阿真他們在哪裡?」六悅問。「他們去學校了。」阿發嫂頭也沒回的回答。阿嬌家被土石衝垮變成一片廢墟;一隻倖免於難的火雞待在破爛的矮竹寮裡躲雨,七寧學火雞「咯咯咯」的叫了兩聲,火雞也跟著叫了兩聲,火雞的聲音聽起來孤單又無助。阿嬌屋前的溪水凶猛湍急,溢滿到路面上來,六悅和七寧穿著雨鞋劈劈啪啪的踩在溪水上。「怎麼辦?阿勇仔和阿嬌他們的房子沒了,要住在哪裡?」七寧擔憂的說。「我也不知道。」六悅擔心的不是那些崩垮的房子,而是橫在學校旁的那條大溪。通常,山坡上這條溪水滿出來,學校旁邊那條無尾溪就會像一頭甦醒的獅子,張開大嘴準備吞噬過河的小朋友。兩個人經過墳墓,平常堆放在火葬場旁的圓木全被雨水沖到路上,在積水處晃晃蕩蕩的漂浮著。「好可怕啊!那些是燒死人的木頭,全掉下來了。」七寧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兩個人沿著積水邊緣較淺的地方涉水走過,盡可能的閃躲圓木,但是漂浮在水上的木頭還是撞了她們幾下。她們的雨鞋和褲子全濕了,走過積水後,她們將雨鞋脫下來,倒出裡頭的水再穿回去,潮濕的雨鞋和腳底摩擦,一路上不停的發出「嗶啾嗶啾」的聲音。終於來到橫在學校旁邊的無尾溪了。果然沒錯,無尾溪暴漲成一條湍急的大河。許多家長穿著雨衣背著小孩過溪,老師和校長也來來回回背著學生到對岸。六悅和七寧站在岸邊等了好久,都不見有人走向她們,六悅心裡充滿了對爸爸和媽媽的怨恨,每個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背著自己的孩子過溪,我們的爸爸和媽媽都不來看看,這溪水有多可怕,他們為什麼都不擔心我們會被大水沖走?每一次面臨到溪水暴漲,六悅就很羨慕住在客城那一邊的同學,他們真幸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攔他們上學,沒有火雞、沒有墳墓也沒有大水。有一個穿藍色雨衣的大人朝六悅和七寧走去,六悅高興極了,終於有人注意到她們兩姊妹。但是,這個大人卻閃過六悅和七寧和站在她們背後的一個三年級女生說話:「來,阿伯背你。」「噹~噹~噹~」學校早自習的鐘聲響起,六悅心裡急了,怎麼辦?怎麼辦?遲到了!「我們自己小心走過去好了。」六悅說。六悅牽著七寧的手,踩進溪水裡,她們一步一步的走,愈接近溪流中央,溪水就愈湍急,六悅將七寧的手握得更緊了。六悅開始感到害怕,凶猛的滾滾黃泥溪水衝撞她的腳,好幾次她感覺到自己的腳浮了起來,恐懼塞滿了她的胸腔,現在想要退回岸邊已經不可能,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我們已經走了一半了,就快到了。」六悅安撫七寧說。話才說完,當她們抬起腳準備再往前跨一步的時候,七寧的身體浮了起來,六悅感覺她左手拉扯的力量變大,她看見七寧的身體飄了起來,六悅兩隻手緊緊握著七寧的手,和溪流拔河。不要啊!不可以,七寧不要放手,不要放手,抓緊啊! 財團法人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長篇小說創作發表專案補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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